《祈憐城》第十之三章──霰秋十三日,易金,傭兵隊鋪


男子看見易金提著黑箱,轉頭朝後高喊一聲,便離開了門邊,任由他們兩人自由進出。

該死!他們究竟在這裡作些甚麼?

他的胃腸有如打了死結的繩索,越繞越緊,糾纏成塊,裡頭的酸液與食糜無處可去,隨著灼燒的感受衝升而起,他壓制不住身體的反應,便將那充滿酸氣的穢物吐在房門與牆壁之間。

他大口喘氣,肺部卻完全感受不到空氣裡的清新與活力。

黑箱應聲落地。他感覺全身無力,一手撐著門把,勉強穩住身子。

那灘褐色的食泥實在過於顯眼,他才想運用身軀的重量挪動門板,將其藏得更加隱密,門後的場景就如鐮刀一般低空掃過,奪去雙腳的知覺與氣力,令他重重跌坐在地。

血,全都是血,猶如野獸狂獵後留下的足跡。

「你怎麼了?錢主。」苡禎慌張地拍著易金的肩膀,小聲問道。

「沒事……,」他在喘息之間倉促地回話,「不要見到血就行。」

「但是錢主,我看,這有點困難。」苡禎向前看去,那具躺在房間前端的軀體仍在抽搐著,衣裳已經沾染過多的血液而看不出顏色,手邊銀色的短刀與其主人一同躺在血泊之中。

碰!血花濺起,巨斧精準地切在脖子上,頭顱滾入周圍旁觀的人群中,引起一陣笑聲,接著便像是慶典上的花球,在人與人的手掌間墜下、飛起。

「好吧。苡禎,箱子呢?把提箱給我。」他將雙眼閉起,並盡力將那血腥的影像從腦海中抹除。

苡禎將提箱把手迎向易金的手掌,讓他確實握住。

「我會盡量保持平穩,妳幫我注意一下周遭。別讓我再出糗了,剛才沒被發現還真是走運。」易金站起身來,腹部與咽喉仍舊感到相當不適,但還不到無法行走的地步。

濃厚的血味持續衝擊他的鼻腔,拍打他辛苦建立的屏障,只要出現一點裂痕,後頭山高的意識浪潮便會再次將他淹沒,令他無力再起。他抑制住自己的想像,集中精神,將那些開門時瞬間入眼的人像剪影貼在眼前的黑暗上頭。

「咖撒塔慕斯,阿屋尼。」一個聽起來年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。

章偶語,果然難搞,這個櫃台還真是幫我們挑了個夠難的挑戰。

「怒斯伐卡,耶諾耶爾達。」那嗓音越靠越近,易金卻還沒想出應該如何應對。

「伊怒爾發斯,塔釀達。」苡禎平靜地回答。

苡禎與他又對談了幾句,有如兵器敲擊般的來回,接著是一片沉默。

「他叫你睜開眼睛。」

「叫目不視物的人睜開雙眼,就跟食物丟入無火的鍋爐一樣,毫無用處。」

易金的胸口可以感受到對方輕微的鼻息,那人現在應該站在易金的面前,平視著他。

「沒關係,睜開吧!我會撐住你。」

她在說什麼鬼話?這群瘋子肯定是全身血腥,我又怎麼忍受得了?

他才在內心嘀咕,就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別因此將血腥的影像帶回腦中。

但如果不睜開雙眼,又會如何?自從城外那場屠殺之後,他便失去了所有的資訊來源,負責情報收集的手下無一倖免,在此之前他也不曾預料事情會有如此發展。城內傭兵的資訊實在過於龐大,逐一調查根本毫無可能,因此他完全無法預測傭兵的作為,僅能憑著先前的印象行事。

他可以感受到對方在他面前來回踱步,審慎地思索著他的目的與來歷。苡禎則是站在一旁,毫無動作。

「烏搭咿谷,耶沙那,歐阿夕。」那名男子冷笑一聲後說道。

「錢主,睜開眼睛吧!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。」苡禎語氣略顯急躁,講話的速度也快上許多。

該怎麼辦?要是我再次倒地就什麼都完了,全部功虧一簣……

他想起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體,懷疑自己會不會也落到那樣的境地,成為倍受玩弄的人皮玩偶……

他在胸前舉起黑色提箱,並沿著箱緣摸索,發覺自己箱子上下拿反了,便將其翻轉過來,接著摸向前頭的扣環。

無法言語,也無法觀察他的舉止,只有透過這樣的展示,才能展現我們的來意與誠意。

「苡禎,妳告訴她,這便是我們的誠意與禮遇。」他還未將提箱打開,就感覺到一股力量拍打上來,令他不論如何使勁,都無法將提箱打開半分。

他忽然感覺眼皮格外輕盈,像是飄落的花瓣迎向風面,舒適而自然。外界的光線有如浪潮一般拍入他的腦海,瞬間一切變得清晰萬分。

他看見胸前的黑色提箱,還有封住其開口的大手。那名男子將三股髮辮纏繞起來,形成一頂頭箍,髮辮上還穿插著細小的骨片,年輕的臉龐上頭還留有幾條血液滴落的痕跡。他的丹鳳眼在微笑的時候瞇成月彎,小而圓的鼻子有些下塌,雙頰用力時肌肉會明顯鼓起,有如潛伏的兩條蠕蟲仰起身子。

咦?我為何會睜開眼睛?像是受到眼前的景象蠱惑,享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刺激,不論他怎麼想闔起眼皮,就是無法做到。

他的腸胃此時也異常安分,不如往常那般折騰,宛如被一層迷霧籠罩,感覺遲鈍,也沒有對眼睛受到的刺激做出任何反應。

忽地一道閃光閃過易金面前,他能模糊地見到一片長型的灰色物體停在他鼻樑上方,起先還沒意識到那是甚麼,直到那名男子神色詫異地朝後一跳,他才看清那是一把銳利無比的短刀,刀柄則是從某種野獸口中取下的寬大巨牙。

我的反應實在是慢過頭了,竟然到現在才有一點將要跌坐在地的感覺。他嚇出一身冷汗,但雙腳卻站得筆直。

「灰地斯。你是誰?」那名男子以一種戒備的眼神盯著易金。

他會講祈憐語!被擺了一道。也是,要長期待在祈憐城內,怎麼可能甚麼都不懂。他咒罵著自己的愚昧,一邊為男子在此時露出真面目而感到慶幸。

「我叫易金,受到祈憐雇主霍洛之託,前來尋求你們的協助。」他的心臟依舊跳得飛快,不過他卻已經能夠將語調控制得相當平穩。

「你看得見。」男子將短刀插進腰側的皮套之中。

易金這才發覺自己正緊盯著男子瞧,而男子後頭那將近百人的隊伍,早己不再嬉戲笑鬧,全員整裝待備,面色凝重。

「膽識過人,處變不驚,夠格當我們的受雇人。」他看向背後,接過手下扔來的頭顱,將其拋到易金的跟前。

「如同羊兒無法統領狼群,梟鷹不會應和雞鳴,我們也沒辦法接收這樣的人前來撒野。」

「難不成每個前來的客戶,都得身懷絕技、膽大心細才行?」易金本來想把那顆頭顱踢到旁邊去,但一考慮到鞋子可能因此沾上血漬,於是選擇忽略。

「甚麼樣的下屬,就有怎麼樣的上司。仔細打聽過我們的雇主,也知道要派怎麼樣的人來。這便是我們裂手的原則──『高擁石心,低拾碎金。』」

「我不知道你剛剛為何要耍那種低級的把戲,但你有一顆石心,那是肯定的。」男子走向前,與易金間隔不到五步。

「我是裂手傭兵團的團長,皋戡。說出你們的請求吧!我們會依照內容決定是否接受這項委託。」

易金先將提箱放在身側的地上,藉此緩解手臂的痠痛。

他掃視房內所有的傭兵,然後又再次將視線停留在皋戡身上。

這般嗜血的傭兵,可以溝通的管道又如此稀少……

「擊潰城外肆虐的祈憐盜匪。」他的腦筋轉得飛快。

皋戡露出微笑,雙眼瞇成一線,「易金,你的雇主可知道那些盜匪……。」

「怎麼了嗎?盜匪難道不該剷除,而是任憑他們胡作非為?」易金稍早才從苡禎與梅普口中得知城外盜匪的真相,對此氣憤不已,但所需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,以至於他當初一時沒有想到適當的解決方式。

「不,怎麼會呢?」皋戡轉向身後,對著手下們高喊,「撒拉呼,伊喀那,歐啊希,亞它納!」

「亞它納!」傭兵們高聲應和,臉上全是興奮的神色。

「這種危害祈憐名譽與繁榮的禍種,當然要盡快摘除才是。」皋戡回答。

「但可別太過急躁,這種事情得進行得悄聲無息,若是其他同夥被嚇跑了,或是因此提高警覺,那不是太可惜了嗎?」易金補充說道。

皋戡低頭思索著,「你這麼說倒也沒錯,不如在他們行動之時,由背後展開襲擊。」他比出了一個斬首的手勢。

「不,只要有任何一群盜匪莫名地消失了行蹤,他們絕對會曉得。」

「既不出手,又要將他們剷除,這怎麼可能作到?」皋戡的語氣疑惑,卻依舊掛著笑容,等待易金解答。

「當然會出手,但我們不應逐一攻破,而是要一網打盡。那些當過盜匪的,可是一個也不能少。」他以拳頭拍擊手掌。

易金在半空中比畫著,「你們在城外待命,一旦得知他們埋伏的位置,便假裝與那商隊不期而遇,擾亂他們的行動。」

「可是這麼做,他們必定不會貿然出擊。」

「對。」

「這下我倒覺得像是在做護衛了。」皋戡緊皺眉頭。

「放心,我不會將磨利的尖刃掛作風鈴。」易金來回踱步,看著那些面露凶光的傭兵,「你們得分成兩組,一組負責執行我剛才提到的任務,另一組則要隱藏行蹤,在他們中止行動、決定撤回據點之際,尾隨其後,藉此查出他們的成員、編成以及犯案動線,等到情報收集完全了,便能將他們收拾乾淨。」

「這是個相當耗時的計畫,潛行的技巧更是要求甚高。」皋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,像要就此拒絕易金的委託。

「當然,如果盜匪們不顧風險,執意攻擊,那你們就無需顧忌了,儘管全力反攻,不可讓他們走漏一絲風聲。」

皋戡笑了,毫無節制、帶點邪性地笑著,「易金,你真懂得察言觀色,我想你或許連這裡有幾個人能聽得懂祈憐語都曉得吧?」

至少還有五、六個人,他們在我描述計畫時,神情的變化異常明顯。易金沒有將內心的想法說出口,只是默默地看著眼前數百名從沙場倖存的老將。

從沒料到有一天,我也能自在地與他們共處,揮去艷紅血液的牢籠,忽略那來自煉獄的哀嚎,彷彿一切從未發生。

他又再次感到胃腸糾結,與腦中隱約的作響,但那令他捉摸不透的迷霧卻變得更加濃密,覆蓋住那逐漸生成的不安。

不過最讓人驚訝的,是這丫頭。進到房間那一刻起,他從未感覺到苡禎的慌亂與畏懼,殺戮、脅迫與死亡,對她來說好似習以為常。難道生活在祈憐的異地人都是如此嗎?這般隱忍、妥協,卻不曾展開反擊。

「那麼,接下來就是決定這一切的關鍵:我們的報酬。」皋戡雙手一攤。

易金點點頭,「這是訂金,一百萬根恩。」,他把黑箱放在一旁的雜亂、堆滿食物殘渣與生活用具的桌子上頭,打開扣環,亮出最上層的金果。

「今後,只要確認一名盜匪的真實身分,便有兩萬根恩的報酬;另外,只要盜匪的名單收集妥當,並協助我將他們全數剷除,就能獲得五百萬的額外報酬。」

皋戡仔細計算著這項交易的價值,一邊走到桌子的另一端。

「的確是對得起這麼困難的任務。」皋戡將金果從黑色提箱中拿出,放在嘴裡,用門牙輕輕嚙咬,接著認可地點頭,請手下拿來另外一個木盒,將金果整齊地放入盒內平行的凹槽之中。

「另外還有一個條件。」

「你請說吧!」

「接受委託這段時間,你們不可再回到傭兵隊舖,我可不希望這舒適的環境讓你們心生怠惰,來不及對盜匪的行動做出精確反應。」

「這有甚麼問題?」皋戡露出微笑,「我們本就生在原野,外頭的一切才令我們感到自在,要不是祈憐城對傭兵的活動有所限制,我們也不想待在這粗製濫造的籠子裡。」

「那麼……,交易達成?」易金將提箱闔起,交給身旁的苡禎。苡禎掂了掂重量,以單手提起。

「交易達成。」他高舉手指,在空中繞圈,待命的傭兵們便全部動了起來,開始把廢棄的物品集結成堆、將地上的屍體裝袋、整理散落各處的炊具及武備,拿著木盒的手下也跑進人群中,聽從幹部的指揮,進行遷移前的準備。

「你那箱子裡,還有不少現金吧?難道原本打算開更高的價格?還是另有用途?」皋戡朝前走近易金,一手滑過那平順的檜木桌面,一如撫過妙齡女子股間至胸前的細緻肌膚,輕柔、仔細。

如此隱密的夾層都會被發現,這傢伙絕不只是原野上的莽夫那麼簡單。

「這得問我們家主人。」易金表現得不想多談,「每個傭兵團都有他們的價格,我只是聽命行事罷了。」

「每個傭兵團?哈,是啊!我早料到沒有那麼簡單。」他上身前傾,腳蹲成弓步,右手迅速地伸向腰側的長刀,但卻在握著刀柄之後便沒再動彈。

易金忽然感到一陣暈眩,腦中的血液瞬間化為狂亂的激流,衝擊他的腦殼;腸胃徐緩地緊縮,所剩無幾的腸液與酸氣向上攀爬,就要突破喉頭的封鎖線;那令他感到遲緩的迷濛感像是戲劇開場的佈幕,被強行拉扯開來,全身上下的感官頓時清晰萬分,複雜、多重的感受將他淹沒、沖入失重的漂浮之中。

易金以手掌撐住木桌,勉強站穩身子。

苡禎盯著皋戡,手掌緊緊握住提把,像是要將其碾碎。

「就是這個感覺,跟剛剛一模一樣。」皋戡的左手繞到另一側,解開固定短刀的封條,卻也在一半便停止了動作。

皋戡的聲音在易金耳中聽起來有如大小銅鑼的交互震顫,模糊不清。

你到底做了甚麼?易金看著皋戡笑成彎線的雙眼,卻也再次注意到他臉頰上那尚未清除的血漬。

纏繞在易金身上的疲憊與苦痛全爆發開來,令他難忍受得要失去意識。

在此同時,皋戡雙眼瞪大、眉頭深鎖,兩臂肌肉緊繃、青筋暴露,身軀輕微顫抖,像是身處在狂風之中,仍執意舉步向前。直到他緩慢地將手掌鬆開、移離身上的武器,表情才逐漸舒緩下來。

皋戡長吐一口氣,再次展露微笑,「呼,我可不想再體會一次。」

「看來這也是件頗耗精力的技術,非必要時候,可別隨意使用啊,易金。」他刻意壓低音量,「某些人對術師恨之入骨,在伊魯阿卡——我們族人口中的灼燒原野上頭,更有人將你們視為邪魔的化身,必欲除之而後快。」

「今天站在你面前的若不是我,而是在場的其他人,可就不見得能夠這麼明理了。你很幸運,這也是強者才有的特質。」

易金的感受不再靈敏,他站直身子,抹去嘴邊些微流出的唾液。

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些甚麼。但運氣嘛?我還真希望這樣的幸運能夠一直延續下去。」易金回答。

「若是沒有疑問,這項交易就這麼定了。」易金從行囊中取出一張合約紙,放在一旁的桌面上。

皋戡的雙眼快速掃過合約上的細項,拿起方印蘸了幾抹朱泥,蓋出的深紅印記邊緣暈開而模糊,幾乎佔據了右下角受雇方的所有空白。

易金也拿出方印,在相對位置留下霍洛家的承諾與信譽。

「你的雇主還真是心胸寬大,家族的大印,也敢交給你這個外人。」

「外人?在我們霍洛家,是不分種族與身分的,應對禮儀,全是因為敬重。況且,我也不會做出辜負霍洛家的事情。」

「霍洛宅邸位於宅三區礫麓巷四十五號,等你們的好消息。」他抽走合約向後退去,直到與皋戡相距一段距離,才轉身離開。

「錢主,你怎麼會有祈憐的印鑑?你提出的申請不是還沒被核可嗎?」

「誰說非得到他們的認同,才能成為祈憐人?提出申請,只是想要盡可能低調罷了,畢竟只要姓氏的字型不同,他們的敏感程度就會降低許多。」他拿出棉布抹去印鑑上的紅色染料,「殊不知根本就是我多慮了,他們將傷疤消除得一乾二淨,自然就會忘了何謂疼痛。」

苡禎思索了一會兒,還是無法理解易金的意思,不過她也沒有想要就此深究,易金一旦以這種迂迴的方式回答她的疑問,便代表這盤根錯節的關係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的。

易金大步走出房間,苡禎則是默默地跟在身後,關上零七一號房門。

她看見易金早先吐在門旁的穢物,不禁伸手捏住鼻子。

「你就這麼放心地將計畫告訴他們?要是他們向祈憐上層通報的話怎麼辦?」她的問句帶有些許鼻腔的共鳴。

「不會的,告發我們不見得有酬勞可拿,還會破壞他們的信譽。沒必要為了一次的事件,斷了往後的生路。」

「那你要他們不能回來的理由又是為什麼?」氣味隨著距離逐漸消散,她這才放開手,大力吸氣。

苡禎認真的神情讓易金不忍心拒絕她的問題,他環顧四面,確認沒有人經過,才開口說:「這間隊舖是祈憐人所設,裡頭所有的用品及食物,都由祈憐人所提供。」

「削弱祈憐武力只是其中一步,農產、商業,以及信仰,這些都是環環相扣、密不可分的。」他們持續前行,尋找下一個大型傭兵團的洽談室位置。

「減少祈憐人的強取豪奪,還有他們從傭兵身上獲得的利益,再將這些無可避免的花費,轉移到我所握有的產業上頭。以他們交出的錢,作為他們獲取的酬勞,如此循環,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一點損失。」

「嗯,錢主,你構思的相當仔細嘛!」

「實際上會遇到什麼狀況,還說不定,可不能太過樂觀。」

他們找到了一四二號房的黃銅門牌,以長廊相隔的距離判斷,這房間可能比裂手的接洽室還要大得多。

「你可別再吐了。」苡禎好似對氣味特別敏感,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些難受。

「閉嘴,丫頭,」他笑了笑,「你以為我喜歡假裝自己是個瞎子嗎?走吧!」他打開房門,迎向裏頭銳利的目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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