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寵物》

 

「有人看到我的寵物嗎？有人看到嗎？」他將印著大大圖片的紙板掛在胸前，大聲喊叫著，希望有人能夠聽到。

市場裡面吵雜不已，各種味道混雜在一塊，魚腥味、血的鐵銹味、毛皮燒焦的味道，但是他沒有帶口罩，所以只能默默忍受。

前天他帶著心愛的寵物豬出來晃晃、透個氣，正巧看到新開張的餐廳推出促銷的活動，於是就上前看看菜單及價位如何，沒有想到「豬豬」就趁這個時候不告而別。

他已經在周遭的牆上貼滿了尋豬啟示，也在餐廳附近打聽，但是都沒有消息，於是就來餐廳對面的市場碰碰運氣，那個貪吃的傢伙說不定就是跑來這裡騙吃騙喝了。

「少年耶！抱著豬睡覺喔！哩是住在豬圈喔？」賣羹麵的小販一臉鄙視。

他看了看胸前的圖片，笑著說：「沒有啦！她很愛乾淨欸！」

「我跟你說啦！你要找小豬齁，在這裡找不到啦！那種小隻豬仔又不能宰來吃。」

他尷尬的笑了笑，趕緊逃離小販的視線範圍。

不會吧！豬豬不會被宰了吧？就跟你說不要貪吃，你就不聽。

身邊賣菜的小販掛在一旁的小電視吸引了他的目光，「……再次奪回前天的據點，反抗軍死傷慘重，預估光是昨日死亡人數就高達三千人。」

「現在的世道是怎麼回事？」菜販說著。

「對啊！整天就只想讓別人死？這是甚麼心態？」他應和著，「對了！阿姨！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寵物豬？」

「沒有欸……咦？那個緞帶我好像有看過，你去那邊找找。」

豬豬啊！不要跟我躲貓貓了，快點出來好嗎？我對你不好嗎？為何要躲著我呢？

突如一來的吠叫聲讓他嚇了一跳，一隻身材壯碩的獵犬正對他齜牙咧嘴，猙獰的面孔好像面對最可惡的敵人一般。

「噓！噓！怎麼啦？豺狼？」一名穿著螢光綠外套的長髮女子拍拍高大獵犬的頭，不過卻沒有甚麼安撫效果。

「小姐，妳有看到我的寵物豬嗎？」他悄悄地移動腳步遠離獵犬，「啊！妳是動物愛護協會的人呢！」

「是啊！你說甚麼，豬喔？怎麼會有人養豬當寵物啊？哈哈哈。」

「小姐，她不是寵物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。」他看著對方的外套，開始懷疑她的身分。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積極參與協會的活動吧？他之前想加入的時候，因為條件太嚴苛，所以放棄，不過他相信總有一天能夠和愛護動物的人們一起，談論關於動物的種種，爭取動物們的各種權利。

「哈哈！難怪我的豺狼會對著你吠，可能是牠聞到一點軟弱的味道吧！」

「小姐，我不這麼認為……，所以你有看到我的豬豬嗎？」

「沒有，誰會看見那種沒用的東西啊！走開！小心被豺狼咬。」

去死！該死的驕女。希望妳的狗把妳咬死不留骨頭，沒有人會為妳惋惜，自私的小人。

他讓開走道，等到兇惡的獵犬離開之後才繼續前進。

不遠處，在他餘光的角落，粉紅色的緞帶飄盪，在遮棚的陰影之下，仍然亮眼。豬豬！我終於找到你了！

他飛步向前，速度有如獵豹。他從沒感受過現在這種感覺，像是重新被陽光充滿，暖洋洋的，同時能夠聞到豬豬身上淡淡的味道，市場內濃郁的味道瞬間消失無蹤。

緞帶飄盪著。

豬肉攤販的架子上，粉紅色的緞帶沾到一點血，顯得陳舊黯淡。

「老闆？我……我的豬呢？」

肉攤老闆看著他，面無表情的說：「你訂多少？」

「不是啦，我是說我的寵物豬，你……你把她怎麼了？她到底在哪裡你說啊！」他無意識地加大聲量。

老闆的鈍頭刀越過檯面指向他的腹部，他掛在胸前的紙板也因此而沾到了一點刀背的血跡。

「在你肚子裡。」

「又或是對面的餐廳，或是超市冷藏的罐子裡。」

去死！去死！沒有愛心的傢伙！通通去死好了！誰會像你們一樣殘忍啊！

他生氣地離開市場，在失去所有希望之後，他決定暴飲暴食一頓。

他掠過前天曾經停留的餐廳門口，向一旁小巷裡的熟悉的店家走去。

「老闆，來碗老樣的。」

「來！人客，你的香肉湯。」這家的效率果然就是好！

他默默喝著甜美的湯，嘴中嚼著鮮嫩的肉，眼淚就不自覺地滴入湯裡。

豬豬……妳究竟在哪？